卢磊：社工十年，不曾经历不成经验 | 来都来了
2017/5/4 来都来了 第36期
社工十年，不曾经历不成经验
「来都来了」
为平凡公益人立传
出品 | 乐助乐仁
来者 | 卢磊
访者 | 阿合伍子
整理 | 阿合伍子
编辑 | 李冉
来者何人
卢磊
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民政部培训中心)社会工作系专任教师
民政部社工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
来看精华版采访
主播 | 空山 金岩
来都来了，先介绍下自己吧
卢磊：大家好，我叫卢磊，卢沟桥的卢，光明磊落的磊。现就职单位是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民政部培训中心，原民政部管理干部学院），这是一家民政部直属普通高等院校。目前就职在社工系公益慈善事业管理专业，是一名普通的专任教师。
同时，兼任民政部社工研究中心的特邀研究员，也是北京市民政局基层政权和社区建设专家委员会成员、汇丰中国社区建设计划北京地区评委会成员、中国慈善联合会创新型公益人才培养计划（第三期）社区的实战导师，也会在社会组织和社工机构里以理事、顾问或督导身份与一线工作者一起成长。
这么多的职务会不会很忙呢
卢磊：对，还是蛮忙的，但是我觉得“痛并快乐着”，我本身就在社会组织工作过，所以对于社会组织、社会工作有深厚的感情。
离开了一线，从事教学跟研究，对于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相关专业的老师来讲，还是需要花不少的时间投放在一线，以便能够充分的了解这个行业前沿的议题，而且把这些东西带到课堂上来，去做更好的传承。
从一线到教学，能否分享下你的经历
卢磊：我是2004年到北京，在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就读社会工作专业，2008毕业。在校期间其实就有去了很多的NGO里实践和服务，比较集中的时间是在一家在做流动人口和流动儿童服务的机构，叫协作者。
2006年年底的时候，有幸被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选中，去香港做了为期一周的参访和交流，这个参访是影响我走向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这条路上生命历程里边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2007年的年底，我还正处在大四时，有机会在母校和机构的共同推荐下，积极报考了香港理工大学和北京大学合办的社会工作硕士研究生班，而且在本科毕业后正式录取了。
那个时候中国大陆是没有社会工作研究生的，我们当时是这个课程班的第五届。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过程，让我收获更大，理论与实践的对话甚至纠结，一步步地让我自己思考这个领域的发展，直到现在。
这个研究生班在北京等地有些集中式的课程学习，也有部分学习集中在香港进行。在2008年年底和2009年初期，我还受机构委派，参与了珠海协作者的创办工作。
正式工作之后，我在协作者工作了将近五年，做过一线社会工作者和社区发展项目官员，当时做了面对农民工及其子女相关的社会工作服务工作。
2012年年底我从机构离开了，当时正好民政部社会研究中心在招人，他们希望研究团队里面能够有一些从社会工作实践、社会组织实践领域出来的人参与研究工作，我感觉这是很不错的平台，所以就决定完成我职业生涯的一个大转型，从一名社会工作和社会组织一线从业者和管理者转向研究者和教育者。
曾经在实务领域当中工作的经验，要能够把做的事情用文字把它提炼出来，转换成学生能够接受的课程体系，融入一些带有社会元素的教学方法，传递给同学们。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经验就是你要沉下心来，仔细的去解释、回顾和反思你过往的职业阅历和实践经验，借助已有经验、教学方法等，然后把它进行整合、转化和提升。
未来我也会继续留在这个领域，把研究、教育、咨询、倡导融为一体，这些都不能割离，是一个整体，社会工作和社会组织的发展需要一个良好的生态体系。
这十年的工作经历中，有没有什么案例可以分享？
卢磊：其实有很多这样的案例，我这里介绍其中两个吧。
第一个是北京市朝阳区这两年推动的社区创享计划。我觉得是非常有智慧的。它强调居民参与和社区共建，注重共创、共享的理念。
政府提供政策和资金的支持，跟基层的街道进行合作，每一个街道配比一个专业的社工机构或者社会组织，我们叫伙伴机构。他们运用项目化运作与管理的机制，动员社区里面的居民，来通过做小微的项目和社区提案的方式，去进行社区的民主协商，社区的共商共治。
这个计划里，既有区级政府的参与，也有街道基层政府的参与，他们都会提供政策和资金的支持，然后社会组织就会利用专业的技巧、项目化运作与管理的方法，给社区出方案，然后给一些优秀的社区工作者开展培训、能力建设，把一些社会工作方法教授到社区居民领袖、社区带头人，让这些社区居民自发性的发现社区里的问题，把问题导出来以后提一个金点子，然后再形成一个小微的项目。
这样就会解决社区里面的一些公共问题。激发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建设的热情，同时引导社会组织接地气，扎入社区里面去开展服务，共同参与、共同协作。
社区工作者要陪伴社区居民，同时连接伙伴机构与社区居民，承担协调人的角色和功能。居民们则从原来的发现问题、发发牢骚、简单批评，通过小微创投和社区提案，转变为发现问题后去想怎么解决问题，从问题的提出者转换为建言者，再一步步地成为行动者。这个过程内涵着社会工作的价值理念。
朝阳区的社区创享计划很像台湾的社区营造，一个事情牵动了多方参与，不同的主体之间进行相互的协作，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的多元协作机制。所以这个事情做出了之后获得了全国十大智力创新奖，全国排名第二，这种做法也开始被北京的其他地方甚至是其他的一些省市开始借鉴和学习。当然，对其本身也还值得优化。
第二个案例呢就是我在机构时曾经处理过的一个案例。一个山东籍的打工者，做高空保洁，有一次由于用人单位防护措施不到位，就从20多层楼跌落下来了，被物体档了几次，生命是保住了，但在医院昏迷了三四十天才醒来。这是我曾经处理过最有难度也是时间最长的一个案例，加上其他同事的参与，处理了大概三、四年的时间。
在整个服务过程中，你会发现社会工作者做劳动权益维护、工伤待遇赔偿等相关工作的时候，需要很多法律知识和技能的支撑。这就需要我去学习，所以我觉得在社会工作的服务过程中，作为服务提供者的社工也是受益者，也就是与服务对象共同学习和解决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我一直在做一个陪伴者、支持者，陪伴我的服务对象一直向前走。服务对象会遇到许多的挑战和问题，所以他也需要重新的认识自己以及融入社会。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一个感触，很多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社会工作有没有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具体是什么？
我个人认为，社会工作具有自己的优势和特质，像其他任何专业或职业一样，但我不太喜欢用“不可替代性”，因为社会工作是一个具有包容性特点的专业和职业，而这也恰恰是它的优势之一。
第一点，对于服务对象更广泛的需求，社工可能更有专业敏感度。
一般情况下如果你要有法律咨询的案件，你会找律师，往往是部分委托或全权委托。那我就会想我作为一个社会工作者跟律师有什么不一样，我就会发现社工它有自己的优势，会关注服务对象心理、情绪、社会融入、家庭关系、社会支持网络等更多方面的需求和问题。你就会发现真的有很多的问题需要社工去处理，社工关注的点可能会比律师更广泛一些。
第二点，就是遇到劳动仲裁相关的文案等，律师可能就会自己来操作执笔，然后让服务对象来看。那对于我来讲，我就会让服务对象先来写，然后再一起讨论，较多问题都会邀请服务对象一起去面对和解决。这也是充权取向社会工作的一个重要主张。
第三点，在服务的过程中给服务对象赋权增能，提升他的意识和能力，这是很重要的过程，过程中服务对象会有很多习得。我们不是取代者，我们是协助者、陪伴者和使能者。
在社工的理念里面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每个人都是有潜能的，每个人都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我们要更多的关注服务对象内在的动力怎么去激发他。
我在前些年根据这个案例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就是研究充权取向社会工作在农民工劳动权益维护中的应用，在《社会工作》杂志上专门发表过。
那个里边就探讨了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工作者去做关于法律方面、劳动权益方面的服务，和交给律师去做，可能还是有些许的不同。律师有自己的专业性，社会工作也有自身专业性，专业之间的需要进行协作，需要进行相互的支撑，而不是专业霸权或排斥。
因为现在的社会工作发展存在一种误区，即社工就是万能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如前面所说，社会工作有自己的优势，但也有自己的短板。
所以我们需要跟其他的专业技术之间进行合作，比如说法律、医疗、康复等，所以我是倡导要进行专业间协作。就此我也专门在《中国民政》撰文《多元协作：现代社会治理的核心理念和可行路径》。
另外，我们的服务对象的需求是多元的，但是有时候我们把服务对象的需求切割的很厉害，需要社工的服务社工来了，需要康复师的服务康复师来了……但服务对象的需求不分专业。
当然了，我们现在有个现实，就是专业分工越来越细化。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就需要做到一点，不同专业技术人员之间需要进行专业协作，当然要做到这一点的确需要磨合，并不容易，这也是多元协作的另外一个含义。
作为研究者，你对现在社工行业有什么看法？
卢磊：在06年的时候，大陆的社工机构是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出来的。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大陆的社会工作发展非常迅速，全国成立的民办社工机构已经有六千多家，有社工专业的院校现在有三百多家了，而且很多的研究机构和院校都设有了社会工作硕士，每年社会工作的毕业生几万人。
但是，发展速度很快的同时，我觉得发展质量也是值得去思考的问题。我们也需要慢下来，去审视发展当中积累了什么样的经验，遇到了什么样的挑战和问题，怎么去解决，接下来要怎么去走。
比如说现在民办社工机构的资金来源都很单一，就需要民办社工机构让自己的资金来源多元化一点，比如可以尝试对有支付能力的人收取合理的费用，可以去争取一些基金会的资助，有些机构现在在做社会企业，也是一个尝试和探索的过程。
再就是怎么样有效地设计品牌项目和扎根社区深耕服务，我觉得这也是现在的社工机构特别需要去做的事。
还有关于人才的培养，其实我觉得社工机构的管理机制里一定要有关于社工人才的有效培养方面的，让这些人能够看到自己职业生涯发展的路径，能让他们更有动力从事这一行业。
还有一点，我觉得不管是政府也好还是机构也好，一定要善待一线社工，现在大家都在喊我们要大力发展社会工作，但我觉得说的不够具体，从现在来讲，不管是收入也好还是职业生涯规划也好，我们更应该去关注一线。
其实我们所说的收入低，大部分应该是一线人员，所以我们要更多的聚焦在一线服务人员身上，他们需要我们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民办社工机构发展的十大反思与建议
对于我们社会工作或公益慈善管理专业的大学生，有什么建议吗
卢磊：鼓励大家多参与一些公益慈善实践和社会工作的实践，包括实习。让自己更早的去了解社会问题，接触服务人群，体悟我们的专业在社会当中应该存在的价值。
因为很多东西不是课堂上能够听到的，也不是看书能看到的，我原来说过一句话：“不曾经历不成经验”。你去体会了感悟了，在这过程当中你有思考了，你的成长就比较大，但是你也不能盲目的去实践，大家在做的过程里要善于去反思与思考。
我也建议大家去看一些跟实务有关的书，多去看多去消化，沉静下来去吸纳和采用。还有一个就是，我希望大家去找一个能带自己的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向学校和老师去聊，也可以跟实践的这个导师去聊，那样我们会比较早的去积累一些经验。
你希望这个行业未来是什么样？
卢磊：第一点，对于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事业管理专业来讲，学科基本刚刚获得发展或建立起来。我们是刚刚上路，任重道远，我们可能是铺路石，但希望这个专业能够有更好的发展。我们也希望教育部门来鼓励更多的院校去设置这样的专业尤其公益慈善方面的专业人才，去培养公益慈善和社会工作方面的人才。
第二点，我们希望政府能够有更大力度的工作，包括资金资助、法治建设和政策制度建设，切实给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更大的发展空间。
再有一个就是，我们希望专业教师们，能够更多的放下自己的身段，更多的去走入到实践领域，然后把在实践当中的所学所思转化成教学当中的内容，传承给同学们。
对同学们来讲的话，正如刚刚所说，鼓励同学去参与社会实践，向实践学习，也积极主动地扩大自己的视野，去学跟专业有关的东西。我希望同学们更好的吸纳专业价值理念，体悟并内化这个专业的灵魂。。
未来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可以让它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每个人都去行动的时候改变就会发生，这个专业也就会越来越好。
本期采访人
阿合伍子
（wzyx122804648）
初次采访，免不了的紧张，很感谢我的采访对象的配合与支持。是同学们最受欢迎的老师，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感受到老师这样的精神，这样的情怀，这样的魅力。是每一个人都需要去学习的。备受学生“青睐”，不是轻易之举。我们期待更多这样的老师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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